静默时光 (一)
#勿上升#
王俊凯刚刚放学。
他打开门，“吱呀”一声后空气便陷入了沉寂。他轻车熟路的打开厨房门，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饭，面不改色的吃。
下午六点，太阳将要落入地平线。光线穿过玻璃，折射在厨房里。寂静的时间染上被阳光包裹的尘埃，死死咬住王俊凯。
漫长的进食时间在结束那一刻反倒让他有些模糊，老旧的玻璃窗被阳光反射，恍惚中王俊凯一下子想起了那些见不得光的青苔。
阴暗又颓废。
他眯了眯眼，望向挂在墙上的钟。老旧的钟表“滴答”“滴答”响个不停，秒针像是被催着走，转过一圈又一圈。
他收拾好碗筷，将它们全部堆放在洗碗槽里边，提起书包回了房间。
黑暗披着星辰，安静点缀着这时候的房间。王俊凯裹紧被子，蜷缩在墙角，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墙面，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了。
听觉总会在夜晚变得异常灵敏，他清楚的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玻璃杯碎了一地，还有许多被推到在地的物品，王俊凯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却在下一秒猛地挣扎起来。
“你个臭娘们，有什么能耐，还不是要靠我活着！”
墙面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王俊凯都能想象到，母亲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无力反抗的模样。他拉起被子往外冲，卧室门快被摔得四分五裂。
“住手！”
王俊凯冲上前，手里拽起桌上的充电线，毫不犹豫的往父亲身上打。
那双手松开王母的脖子，带着鲜血恶狠狠地推开王俊凯，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让他往后退，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腹部的疼痛来得猛烈，一阵阵恶心涌上来，王俊凯张嘴，呕吐物就这样吐在那只踹他的脚上，自己脸上，脖子上也全是。
“恶心，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漫长的殴打终于结束了，王俊凯蜷起来的身子微微放松，他不顾呕吐物，支着身子勉强站起来。
“小凯……”
“小凯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是我的错……”
“妈…”王俊凯扶起王母，呕吐物也蹭了王母一身，“不是你的错，是他错了。”
窗外黑漆漆一片，窗外的那一片天空，没有一丝光亮。
“妈，我们逃跑吧！”
那年，王俊凯14岁。
京城夜晚来得似乎特别快。易烊千玺刚回到家天色就有些擦黑，他推开门，轻声唤了句“妈”后，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随手把包包放在鞋柜附近。
他穿着拖鞋穿过客厅，到达厨房后却没有看见热腾腾的饭菜，易烊千玺眉头一皱，低喃道：“怎么没在家，是去哪儿了吗？”
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刚刚被灯光点亮的房间却突然陷入黑暗。
千玺不适的闭眼，却在下一秒看见烛光从另一个房间走过来，穿过客厅，来到厨房。
“烊烊生日快乐！”
“哥哥，哥哥，要抱抱！”
千玺感受到弟弟软软的小手拽着他的裤脚，小脑袋轻轻蹭着他。易烊千玺抱起楠楠，“楠楠，想哥哥了没啊！”
“想啊，楠楠超想哥哥的。”
“烊烊，快吹蜡烛。”
“好。”
烛光熄灭，灯光再次充斥着整个房间，千玺看着手捧蛋糕的母亲，还有身后抱着大只Kuma熊的父亲，眼睛都笑没了。
“千玺，生日快乐。”
父亲难为情的笑了笑，想把手中的Kuma熊递过去，却在看见千玺怀里的楠楠后缩了回来。
“谢谢。”
易烊千玺眼眶泛红，父亲平时对他很严厉，几乎没有看见过他笑，更别说抱着玩偶的模样。千玺把楠楠放下，接过父亲怀里的Kuma。
“千千！”
小女生清脆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不过一秒千玺就看见张辛手捧红玫瑰走进来。
“生日快乐！”
清秀的小脸被玫瑰花遮住半边，小虎牙却是若隐若现。
易母起哄，“辛辛啊，长大了嫁给我们烊烊好不好呀！”
“妈，你说什么呢！”
“呦呦呦，还害羞了。”
此起彼伏的打趣声成功转移的千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看到玫瑰花下那张笑脸。
外露的小虎牙收回去，眼底是藏不住的玩弄。
“切蛋糕吧！”
那年，千玺14岁，张辛13岁。
冬天似乎来的很快，门外寒风阵阵，玻璃上凝结了一层雾气，偶尔有路过的叫卖声惊醒墙边的流浪狗。街道边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地面上覆盖的白雪，四通八达的胡同，都让这个南方人有些不适应。
王俊凯掏出钱买了两个包子，暖烘烘的热意扑面而来，他捧在手心，冰冷的十指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身后上了年纪的书包在京城繁华地带有些突兀，自然也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斥。王俊凯就读的中学是工农学校，里面是一些穷人家庭的孩子，可中途转来这个比他们还穷的王俊凯，让他们无趣的生活里添了些许乐趣。
说来也巧，他们这所学校旁边，就是隐阙高校，两所学校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俊凯看着堵住他路的那群人，把手中的包子塞进嘴里，拍拍手做好跟他们两败俱伤的准备。
领头的男孩一脚踹上王俊凯的小腿肚，他半跪下去，那群人乘机一拥而上，围住他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那样，真是噩梦重演。
王俊凯护住头，低血糖突然犯了，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换做前几天，这些人怎么有暴打他的机会。
“住手！”
王俊凯昏昏沉沉的，他勉强睁开眼，看见有人逆着光站在巷子口。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听见他说出“我报警了”这种唬人的话，那群人还是被吓跑了。
“你没事吧？”
王俊凯看着那人伸出的手，又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掌心，内心深处的自卑让他推开那人，扶着墙站直身子。
“不要你管！”
王俊凯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干净的衬衫，崭新的书包，嘴角有塌陷的弧度。
不要靠近他。
王俊凯离开后，易烊千玺捡到了他的校牌。
“王俊凯？”易烊千玺笑了起来，“真是个好名字。”
王俊凯匆忙跑进校门，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刚坐下就发现胸前的校牌不见了。他眉头一皱，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着急。
心慌不安的度过了早自习，一下课王俊凯就往外冲，却突然被人拉住手臂。
“你好。”易烊千玺笑了笑，把校牌递给他，“你掉东西了。”
他们教室门正对东方，此刻太阳已经完全露出来了，阳光顺着易烊千玺的身形，硬是让王俊凯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来。易烊千玺的个头比王俊凯高一点，从王俊凯的视角看去，千玺头发染了金黄，逆着光站着让他看不清千玺的表情。
“谢…谢谢。”
王俊凯难为情的挠挠头，刚刚在小巷子里，自己对千玺的态度还很恶劣。
“我叫易烊千玺，就在你们隔壁的学校。”
“隐厥…中学吗？”
“嗯，我先走啦，已经逃了一节课再不去会被记过的。”
“嗯，拜拜。”
王俊凯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迎着阳光奔跑的男孩，心里最黑暗的地方，似乎有光透了进去。他握紧手中的校牌，小心翼翼的别上去。
其实千玺还是会受到责罚，他刚到教室门口，就看见班主任青黑的脸色。
“易烊千玺，你别以为学习好就可以逃课，你给我去外面站着！”
隐厥中学正是下课时期，走廊里来来往往全是人，千玺背着书包，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虽然被罚站，可到底不用叫家长了。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王俊凯伸了懒腰，背起书包往隐厥中学走，到校门口就望见熟悉的身影。他拽紧书包带，踏出去的步子却在看见那副场景的时候生生止住。
千玺面前停了车，他母亲从车里下来，他习以为常的把书包递过去钻进后座。
驾驶座上，应该是他的父亲吧。
王俊凯走到垃圾桶面前，把手里的画丢进去。他想，他们俩不会再见面了。
明明学校挨得这么近，王俊凯还是没有再遇见过千玺。
夏季来的很猛烈。王俊凯坐在书桌前，旁边摆着呼呼转不停的风扇，书本也随着风翻动。窗帘被他拉严，阳光洒在窗帘上，亮亮的。
老旧电器呼哧呼哧转动的声音让王俊凯突然想起那年钻进车子的易烊千玺，闷热的空气一点点侵蚀王俊凯的心脏，他烦闷的拉开窗帘，任由阳光洒进来。
中考结束一个月，他收到了隐厥中学高中部的录取通知书。
王俊凯隐隐生出些期待来，却还是抗拒再次见到那人。
他收拾好桌面，想出去转转。
京城的胡同四通八达，王俊凯已经来这里整整两年了，可还是会在这里迷路。小巷口最里面是个小酒馆，酒味勾起王俊凯深藏的记忆。
他转身就走，却听见后面有跑动的声响。
“王俊凯，你等等…”
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跟自己的一点都不一样。母亲说王俊凯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了，可是里面却没有光亮。
他眯着眼，那眼睛里似乎蕴藏着湖泊，似乎下一秒就要渗出水来。男孩后面还跟着个人，看样子跟他一般大，那人在看见他的时候愣住，却还是扬起笑容来。
“小凯小凯，我是王源儿啊！”
王俊凯终于想起他们是谁了。
陪伴自己度过许多黑暗日子的男孩，在分别四年后再次遇见。
“王源，那你，是刘志宏吗？”
王俊凯指着王源身旁的男孩，在得到肯定答案后立马笑起来。
“是我，小凯。”
中考结束后有整整两个月的假期，自从王源得知王俊凯的家在哪个后就天天拉着刘志宏来找他。
或许是老天爷眷顾，王俊凯感觉自己终于重生了。
隐厥中学向来以严苛出名，正式上课第一天王俊凯就迟到，张老师冷着眼，面色不善。
“出去站着！”
王俊凯耷拉着脑袋，乖乖靠墙站着。
初秋的天儿温差很大，早上气温有些低，教学楼底下那排梧桐树都蔫蔫儿的。王俊凯裹紧身上的衣服，后悔早上没听妈妈的话多穿点。
玻璃窗被敲响，王俊凯回过头，不小心撞进那双琥珀瞳里，一如最初遇见时，他迎着光，嘴角的梨涡似乎是盛满酒的杯子，醉人得紧。
王俊凯看他嘴一张一合，好像是再说“我们又遇见了”
是啊，我们又遇见了。
直到第三节课，王俊凯才被准许进教室。他是最后一个来的，所以已经没有选择座位的机会，看着易烊千玺旁边唯一的空位，几番纠结下还是往那儿走。
“王俊凯。”
易烊千玺压低声线唤他，变声期的男孩声音总有些独特，王俊凯听见他叫自己名字，心里痒痒的。
“嗯。”
“我还记得你。”
“哦。”
易烊千玺还想再说些什么，在接触到老师警告的眼神后立马噤了声。
“下课说。”
终于安静了，王俊凯揉揉眉头，收回心思认真听课。
王俊凯的家离学校挺近的，他跟老师申请走读，一放学就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你也考这里来啦？”
易烊千玺递给他一瓶水，等王俊凯收下后又给了他一个面包。
“不用，我马上就回家了。”
“诶！”易烊千玺推回去，“你就收着，当是见面礼了。”
王俊凯僵在那里，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转了又转还是没说出口，只能扬起笑容来，小虎牙若隐若现的。
易烊千玺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他说：“小辛也有小虎牙哦！”
他话音刚落，王俊凯就看见有小姑娘背着和千玺同款的书包走进来，在经过他的时候，转过头看他。
张辛上下打量了一番，在接触到王俊凯眼神后嘴角勾起弧度来，王俊凯突然觉得有些冷，他皱着眉说了声“再见”就匆忙离开。
身后传来女孩清脆的询问声。
“他是谁啊？”
“王俊凯，我同桌。”
王俊凯脑子里全是那个女生打量他的眼神，他心里很不安，那女生眼底黑漆漆一片，像是能穿透人心一样。
有一年王源儿的表妹来，手里抱着个洋娃娃，眼睛一眨一眨的，脸色苍白的很，王俊凯只觉得害怕，洋娃娃的表情都是被刻意安排好的，毫无生气。
那个女生，就像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一样。
梧桐叶落了一地，踩在上面发出脆生生的响声来。易烊千玺站在树下面，来来回回走着。风吹过，摇响树上的叶子，难得的好天气让他心情大好。
阳光穿过树枝落在地上，斑驳的树影印在地上，跟落叶挤在一块儿，千玺扬起头，闭着眼任由阳光洒在脸上，暖烘烘的。
“小千千！”
张辛摇了摇手中的试卷，偏过头问他，“考得怎么样？”
“全班第一信不信？”
“不信！”女孩头一扬，小虎牙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活泼。
“你们班王俊凯入学成绩不是第一来着，你还能超过他？”
“喂喂喂…”千玺拽过张辛手里的试卷，“要不是中考数学我答题卡涂错了，第一能是他的？”
张辛笑了笑，“诶，下个星期秋游，你们班去哪儿？”
“好像是去野营吧，我也不清楚，听老师讲好像是搞什么野营活动促进促进感情。”
“哦，这样啊，那感情好，说不定你能跟你们班上的小姑娘发展出什么爱情来！”
“你够了啊张辛！”
两人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王俊凯这才从墙后面转出来，他抓紧书包，一声不吭。
下午上课的时候王俊凯一句话没说，易烊千玺用手肘碰碰他，纸条骨碌碌滚过去。王俊凯几下打开，少年刚劲的字体跃然于眼底。
开学没几天他就听说易烊千玺会毛笔，字写得特别好，只是他很少关注他，这还是第一次正视千玺的字。
“你不高兴？”
王俊凯又想起上午，少年站在树下，笑眯眯的说“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眼里的温柔浓得快要滴出来。
“你喜欢张辛？”
王俊凯说的文不对题，也没心思听课了，干脆放下笔安心等易烊千玺回过来。被猜中心思的人红了脸，冷静后提笔写了起来。好久之后，王俊凯又收到纸条。
“嗯，我喜欢她。”
王俊凯没有再回复他，把纸条捏团扔进抽屉里默不作声，握着笔杆的手指却轻轻是抖动。
直到下课王俊凯也没有再说话，他拿出小测试卷来修改，上面好几个红叉让王俊凯心里一阵烦躁。
“王俊凯，你英语好，以后晚修课你教我英语我教你数学好吧！”
易烊千玺拿过他手中的笔，把试卷往中间挪了挪，又从抽屉里拿出稿纸来演算。易烊千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柠檬香味，凑上前的时候让他神色恍惚。他吸了吸鼻子，烦躁的心脏在清淡的香气中渐渐平静。
王俊凯听得很认真，易烊千玺声音很好听，几下就让王俊凯明白这道题的解法。
“这个呢，你先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然后再证明A与B平行，随后再……”
少年人声线微沉，清清凉凉的。
“剩下的我来吧，我会了。”
“嗯，”易烊千玺把笔跟稿纸递过去，“不会又来问我。”
“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做题。初秋里微风习习，全吹进王俊凯的心里了，他只感觉凉意渗透整个胸腔。
TBC
@浅 一
日常诶特我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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