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时光 (三)
推开家门时张辛立马看到沙发上的母亲，她换了鞋走进来，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往厨房看过去。高大的中年男子围着粉红色围裙，巨大的反差让她嗤笑开来。
“辛辛回来啦？菜马上好。”
“嗯。”
张辛习以为常的点点头，忍不住拿了钱偷偷跑出去买了零食回来。
再次回家后饭菜已经上桌，她悄悄藏好零食，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过量的精盐刺激味蕾后只剩下翻涌而上的恶心，口腔分泌酸涩的唾液混合着菜屑，张辛忍受着恶心强行吞下，随后又扬起笑容来。
“好吃吗？”
“嗯，好吃。”
张羽却突然摔了碗筷，脸上温和的笑意被狰狞撕裂，他半个身子探过去，用尽力气死死捏住张辛的下巴。
“好吃？那你怎么还买零食，嗯？好吃你怎么还买零食！”
他绕到张辛身旁，拽住手臂拖着她来到门口的储藏柜里，把零食砸到张辛身上。母亲在一旁站着，双手不停地抖动，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上前拉开张羽。
记忆中地殴打没有发生，张辛又被拽回餐桌前，父亲压住她的肩膀，膝盖一弯，直直的跪下去。
张羽盛了满勺的青菜，一股脑的塞进张辛的嘴里。
“吃啊，不是好吃吗？那就多吃点！”
食道出的疼懂来的猛烈，她还来不及咀嚼吞咽，父亲又把红烧肉塞进嘴里，菜汁混合着口水从嘴角溢出来，张辛下巴被控制住，一动也不能动。
“啪！”
白嫩的皮肤被手掌印覆盖住，巨大的力道几乎上张辛跪不住，嘴里所有的东西全被吐出来了。
“爸……我只是想在饭后解解馋，没别的意思。”
太疼了，身体全部地方都叫嚣着，快逃。
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是吗？”
张羽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又给她添了饭。
“那我们吃饭吧，零食也要少吃点啊，不然对身体不好听见了吗？”
“嗯，知道了。”
咽下口中的菜，张辛突然想起王俊凯来。
冬天来了。
张辛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醒了过来，关了闹钟穿了衣服，站在门口等千玺来喊她。
熟悉的苏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张辛推开门，偏着脑袋笑，“千玺~我跟你说个秘密。”
密闭空间里空气流动的很缓慢，她看见千玺看了手机后立马浮现的笑容，电梯在一楼停下，她把书包塞进易父车后座。
张辛说完那句话，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张辛，你刚刚是要说什么秘密？”
千玺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两人都没有带伞，校门离教学区有一段距离，雪花顺着千玺领口滑落进去，冰凉的触感碰到温热的皮肤瞬间化成水，千玺也被突然的寒意激到。
“啊，那个呀！”
张辛笑着转过头，眨巴眨巴眼睛，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鞋底与地面的碰撞声消失与她含笑的话语之中。
“没什么啊，逗你玩儿的。”
“是吗？”
“嗯，我到教室了，拜拜~”
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雾气，张辛伸出手写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掏出纸把玻璃窗擦亮，窗外那人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王俊凯站在千玺的对面，她记得刚认识他那会儿明明还比千玺高的。张辛示意同桌让开，朝着窗外那人走过去。
“小凯。”
女生清脆的声音带着初冬的凌冽，严丝合缝的挤进王俊凯的心脏，他僵硬的回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张辛还是看出来了。
他让自己不要说。
张辛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凑近王俊凯，“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随后又退后一步，“千玺，我喜欢小凯，你帮帮我吧！”
王俊凯不喜欢很黑的地方。
像是被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那样，他总是会被束缚住。
夜太深了，天际出与地平线连接，白天的光亮来得太漫长了，王俊凯裹住身子，未拉严的窗帘透出微弱的光亮，他的视线顺着光，落在远方。
这是千玺第一次送他回家，门口停留许久他才听见千玺开口说话。
“小凯，你喜欢张辛吗？”
他很想告诉千玺，自己其实喜欢他。可是自始至终王俊凯只是背对着他，手掌捏住又松开，几番之下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人离开的身影烙印进心脏，随着时间蔓延，王俊凯微微阖眼，窗外是一片凉意。
后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母亲趴在旁边，冰凉的点滴流进血管，他抬起手想要触碰母亲，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凯，你醒了？”
王母带着哑意的嗓音染上困倦，苍白的脸色在看见王俊凯清明的神色时这才稍稍放下心。
“我怎么了？”
“吓死妈妈了，今早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我进去发现你发烧昏过去了。”
母亲又替他掖掖被角，“你再睡会儿。”
生病的人容易犯困，王俊凯点点头。
上课铃反复响起，已经第三节课了，王俊凯还是没来。千玺心神不宁的翻看着前几天的小测试卷，左右还是无法静下心来。
他怎么还没来。
他坐立不安的挨到放学，拦住班主任。
“老师，王俊凯今天怎么没来？”
“他生病请假了，我记得平时你俩关系挺不错的，他就在省中医院，去看看他吧！”
今年冬天似乎特别漫长，雪掩盖住路，千玺已经感受不到双脚的温度了，他双手缩进衣袖里，目光沉沉。
那天张辛亲密的凑近王俊凯说话，零距离的碰触一时间让千玺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张辛心里才这么别扭。
可那天晚上回去，他的梦里全是王俊凯含笑的脸。
“千玺？”
张辛伸手在千玺面前晃了晃，千玺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
袖口里的手握住，千玺微微错开眼，低垂着眸子。
“他生病了。”
正是中午，医院里人很多，挂号处排起长长的队伍，人们拿着单子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步履匆忙的，神色紧张的。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男孩的声音很清甜，一时间让千玺想起加了冰的薄荷水，他错开些身子，这才看见男孩清秀的脸庞，杏眼闪了两下，看着千玺的脸微微漾开暖意。
等男孩走远张辛才回来，她指了指男孩离开的方向，“小凯的病房在那边。”
“走吧。”
病房区很安静，护士穿过病房停留在床边，千玺推开门，看见那个男孩手杵着下巴，趴在王俊凯身边讲笑话。
千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俊凯，那双永远蕴藏着距离的桃花眼里，此刻像是二月的春风一般，小虎牙也随着浮现。
心没由来的沉了又沉。
“小凯，我们来看你了！”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千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直到张辛拉住他，千玺这才感觉到病床上那人的目光。
笑意僵硬在嘴角，王俊凯不知道此刻要以何种表情才显得自然，离他最近的王源似乎感受他的转变，几乎是下意识的，王源伸手握住王俊凯。
温柔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定了些，王俊凯扬起笑来，声音还透着疲倦。
“你们来了？”
千玺目光接触到他们相握的手，心脏抽疼。他恍然觉得，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心中的异样被隐藏的很深，千玺反复告诫自己，才没有在下一秒就冷脸离开。
“你感觉怎么样？”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句话里藏着多少情感。王俊凯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没事，就是还有点烧。”
对话一下子又陷入了尴尬的状态，几个人都默不作声。
王俊凯的病房在七楼，窗子稍稍开了些，风顺着吹进来，王俊凯下意识的抖了抖。王源伸手想替他拉被子，却碰触到另一只带着温度的手，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牵扯出丝丝意味不明的感觉。
王源收回手，善意的笑起来，“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王源，是小凯的……”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吞咽下口水这才又说话，“是他的竹马。”
说完他自己就笑了，这可真是太秀了。可是在易烊千玺出现的那一瞬间王源就想，自己一定不会跟他做朋友。
“易烊千玺，她是张辛。”
“这样啊……”王源看向小凯，“他们都是你的同学吗？”
“嗯。”
“盐水完了。”王源按响床头的铃，等护士来换了之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来。
“小凯，本来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就该给你的，可是那天我被带去爷爷家了，回来后你就……”
“别说了！”
王俊凯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王俊凯很抗拒让千玺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几乎是下意识的，王俊凯抢过笔记本，放在枕头下。
“我们先走了。”
千玺站起来，“你好好休息。”
公路上车水马龙，易烊千玺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小辛，我会帮你的。”
天气真冷，王俊凯想，往被子里缩了缩，半张脸都埋进去了。
“小凯，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嗯？”
“你，是不是喜欢易烊千玺？”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刘志宏在屋子里做作业，看见王源回来时也只是微微点点头。
“你去哪儿了？”
“小凯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这样啊。”
王源掏出作业来，手指灵活的转动着铅笔，脑海里全是王俊凯惊慌无措的样子。
他猜到了他的心事。
“啪嗒”，铅笔掉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很是突兀。王源又拿起笔来，作业本上却是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刘志宏停下笔，杵着下巴问他。
“刘志宏，我们和小凯认识多久了？”
“快十年了，怎么？”
“没事，就问问。”
巷口风很大，少年人的心事转了个圈儿后随风消散，了无踪迹。
王俊凯返校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课业落下许多，幸好王源从他回来之后就天天给他送笔记。
冬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他和易烊千玺自从那天在医院见面之后，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逃避。地面上的雪被来来往往的脚印染上尘埃，王俊凯抱着作业走的沉稳。
推开教室门正好碰见出来的易烊千玺，身边跟着张辛。
小女孩在看见他那一刻眼睛里就有了光亮，王俊凯偏过头，想要避开他们。
“小凯，我们谈谈吧。”
他感受到来自斜前方的目光，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的眸光像是淋了雨的水晶。
王俊凯愣了一下，本能反应的想要拒绝，可在听到那人的声音后又缄默不言。
“去谈谈吧。”
王俊凯一直都相信，在这个所谓平等的社会里更加注重所谓的身份地位。贫穷与富有对立，权力与金钱挂钩，人人所认同的平等，不过是建立在有共同利益的基础之上。
而在今天之前，王俊凯没有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他面前摆着一份牛排，在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之后，那一栏栏昂贵精致的菜肴鲜明的提醒着自己与易烊千玺之间的差距。
王俊凯低垂着头，微微抬了眼，目光跟随着易烊千玺的动作拿起刀叉，别扭的切开牛排塞进嘴里。右手边的高脚酒杯盛满红酒，落地灯的光滑落进去，晃荡着酒水深深扎进王俊凯的心里。
“小凯，还习惯吗？”
“嗯。”
王俊凯轻轻点头，把刀叉放下，千玺坐在他对面，一句话没说。
他想不通，按理来说千玺是喜欢张辛的，可此刻坐在他对面陪张辛一起追求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望向张辛会露出害羞表情的易烊千玺？
王俊凯张张嘴，条件反射的望着千玺，在发现那人只是抬着酒杯百无聊赖的摇晃之后，心里所有的情绪突然消散。
“我们不合适。”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句话，王俊凯学着千玺的模样，喝了一口红酒。
酒精特有的辛辣让王俊凯无所适从，他闭着眼，等那股劲儿缓过去以后才有睁开。
“你们先聊，我去一下厕所。”
水哗啦啦淌下，千玺捧起水往脸上泼去，冰凉的触感猛然让他紧绷的意识松缓。
他很少来这些地方，不过是随了张辛的意愿罢了。可是当他看见那人跟着他的动作切开牛排，喝下红酒，小心翼翼又高傲的模样一下刺痛他的心脏。
好像所有情感都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那无法隐藏的心跳，刻意缩短的距离都不停地提醒千玺。
王俊凯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在千玺走后张辛就收起那副乖乖女孩的模样，她绕过桌子停在王俊凯的面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
“小凯，看见了吧，这就是你跟他之间的差距。”
“那我俩不也是这样？”
“不，我们不一样。”张辛轻笑了一声，“我和你，才是同类人。”
害怕？紧张？
或许都不是，在张辛灼热的目光之下，他所有隐藏在黑暗的情绪都无处遁形，心脏深处强烈的跳动似乎是对于现在的局面的兴奋。经历了那么久的黑暗时光又逃走，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在得到别人感同身受来得兴奋。
可王俊凯还是摇摇头。
“那又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和千玺，永远不可能。”
谈话陷入了僵局，王俊凯几番纠结。还是把内心深处的疑惑问出来。
“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是同类人。”
说这话的时候，张辛刻意靠近王俊凯，余光处是捏着手站在一边的易烊千玺。
最近我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拖着没写，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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